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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我的父亲——曾经我以为千里之外,有我想要的自由……
我想我的父亲了,这个我那么多年以来没有交过心的父亲,我想抱抱他,我想知道女儿在父亲的怀抱中是不是会很安心。 小时候,我们都喜欢被父亲抱,但是父亲总是不理睬我们。后来,我们发现,如果看电视睡着了,父亲会将我们抱到床上去,于是,我们总是假装睡着了,被父亲抱到床上去,然后再偷偷爬起来,继续看电视,继续装睡着,继续被抱……用现在的话讲,应该是:求拥抱。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,反正我们是乐此不疲。 妈妈说,在我们更小的时候,父亲经常抱着我和姐姐出去玩,不知道是不是真的,反正我不记得。 吃饭的时候,我们几个总会有一个人说:爸爸,讲个故事给我们听。父亲便给我们讲故事,偶尔吃几口,不知道父亲很瘦是不是因为这个。父亲给我们讲的最多的故事就是《西游记》、《水浒传》、《三国演义》、《封神演义》,还有好多好多的民间传说……在我们眼里,父亲是无所不知的,当我们学习《东郭先生和狼》的时候,我记得我很开心的对父亲说:“爸爸,我也会讲东郭先生的故事了~” 上学之后,最喜欢去问父亲一些奇怪的问题,而父亲总是耐心的给予回答,那时觉得,父亲要比老师厉害多了! 我说,我想养花,父亲便向到处搜罗花的种子,根茎,在那个小小的乡下,爸爸竟然弄到了菊花、美人蕉、月季、凤仙花、迎风花,最让我吃惊的是,还给我带回来两株银杏和三棵无花果…… 我说,我想学画画,父亲说:学吧,既然你喜欢。于是,我美滋滋的买了画板、画夹、颜料、画笔,胡乱涂鸦…… 我说,我想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上学,父亲说:想都别想,不行!我很生气,想干嘛不行!偶然听父母谈话,才知道,原来父亲是担心骑车不安全,路上车多……
忽然就有一天,我要去哈尔滨上学了,父亲说:“看你去了哈尔滨,谁照顾你。”那时的我,满心是离开家的喜悦,想着再也不用听父母碎碎念了,我说:我自己照顾自己。 父亲送我去哈尔滨,那是我第一次坐上火车,去远方。平时都不怎么理我的父亲,竟然给我泡方便面,泡好递给我,吃吧。那种受宠若惊,直到现在都没遇见第二次,吃着面,泪就流下来了,心里酸酸的,暖暖的。父亲看我流泪,一脸紧张的问:怎么了?面不好吃吗?太辣了?要不吃面包吧……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我都不能吃方便面,一吃就想父亲,然后就想哭。我想是不是平时父亲觉得有妈妈在,他不用管我们呢? 父亲离开哈尔滨的时候,正在军训,父亲要走了,教官却不让我回头看,我很上火,所以军训时,我很沉默,也很不听话,教官你说就说吧,我不反驳,不顶嘴,也不听。
我们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,每次回家,下了公共汽车,还有三四里的路,对于我们几个来说,这其实不算什么,但是我们几个不约而同的,每次回家都会打电话给家里,让父亲去接我们,借口是:带的行李多。但是我知道,多数时候,我仅仅是背着一个书包回家去的。我们向往的,是坐在父亲的后车座上,离父亲近一点,再近一点…… 有一次,父亲送我回学校,很冷的一个冬天,我不经意的抬头,看到了父亲的白发,还有他冻红了的耳朵……我伸出手去帮父亲捂着耳朵,父亲说:“没事,不冷,我耳朵抗冻。”谁的耳朵不是肉长的呢?父亲这么说,只是怕冻着女儿的手吧?“爸爸,我们走着吧,不要骑车子了”我说。“没事~~”父亲笑着,用一种无所谓的口气说。鼻子就突然酸了,我再说不出话来。
有一年的冬天,放寒假之前,不知什么原因,我心情很不好,打电话给家里,说我寒假不想回家了,我要在学校过年。妈妈接的电话,父亲在一旁问,谁不回来了?妈妈说是我。父亲立刻就火了,对妈妈说:“告诉她,必须回来,不回来不行!”不用母亲转达,我听的一清二楚,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变好了,原来父亲想我了。回到家里,父亲依然是那样,对我们不理不睬的,可是有什么关系呢? 一次,跟同事回家,看她撒着娇让父亲给她洗苹果吃,我忽然很羡慕,我们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这样。可是今年回家的时候,一次我在房间看书,爸爸推门进来,端着一杯水,说:渴了吧?喝水吧。虽然不像别人家的父亲那样嘻嘻哈哈,但是,有时候,我的父亲也是心细如发的,不是吗? 这个冬天,我经常咳嗽,有一种要把肺咳出来的感觉。一天,父亲回来了,拿着一瓶药说,我去问过了,药店的人说这个治咳嗽很有用,好多人都买呢。我接过药,看了一眼,随口就说,这不是药,批的是食品。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,是不是药有什么关系呢?好不好用又有什么关系呢?重要的是,那是父亲专门跑去给我买回来的。 和许多人的父亲一样,我的父亲喜欢吸烟,也喜欢喝酒。看到父亲喝醉酒摔倒,姐姐发火了,弟弟沉默了,我和妹妹哭了。不同的反应是相同的原因,我们心疼。当父亲酒醒了一半的时候,他对我们几个一个劲的说:“原谅爸爸好吗?爸爸以后不喝酒了,不要生爸爸的气好吗?……”看着心目中那么高大的父亲,像孩子一样喃喃的道歉,心像刀子割着一样的痛…… 有一次母亲打电话,说父亲喝酒,是因为太孤单了,你们放假回来,也不多陪陪他…… 听母亲这样说,我才记起: 一个假期我和妹妹没事就晒着太阳,烤着火炉看书,父亲经常会过来看看,然后走开,他是想和我们聊聊天吗?有时候,父亲会问:“看累了吗?休息一会吧?”我只以为是父亲确实是怕我们累着,现在想想,也许是在想,我们看书累了,就能陪他说说话吧? 有一天,我和弟弟还有爸爸玩斗地主,妈妈在那里开心的当他的地主婆,那时候,爸爸脸上的笑,是多么的灿烂啊! 父亲喝醉,是不是也是引起我们关注他的一种方式?就像我们当年佯装睡着,以骗取父亲的拥抱?是啊,曾经,我们和父亲的距离那么遥远,但是父亲已经在尽力的走近我们了,不是吗?也许,在父亲面前撒撒娇,并不是那么难,是不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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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年前